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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7日,我正在一家咖啡厅看书,忽然接到来自美国使馆的电话,问我有没有兴趣以博主的身份采访即将访问北京的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

以前在中国青年报做记者时,出入美国使馆是家常便饭,那是职业要求,没什么特殊之处;而今,在离开两年后,以博主的身份受到邀请,有些兴奋,有些诧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看来,我这两年写博的努力得到了认可。

接下来就是确定具体的日期、地点—1月11日下午4点50分,北京CBD地区的万豪酒店。

美国使馆的安检一向严格,对此我也习以为常,因此早就做好在安检处耗掉半小时的准备,故而提前出发。

到了酒店,看到门口军车无数,还有挂着中美两国国旗的奔驰;一进门就看到美国驻华大使洪博培站在大堂,表情严肃。大堂里的美国人很多,有便装人士,也有穿军装的。

奇怪的是,和使馆人员见面聊天后,直奔采访的会议室,竟然没有安检。

其实,酒店四周早已高度警戒,知名的日本在京媒体人士加藤嘉一就住在附近。听一位朋友讲,他1月10日晚上跑步时被警察盘查、询问,他说,我每天都在这附近跑步,警察的答复是,今天,不行。这就是美国安保的特点—外松内紧,据悉,重要场合的贴身保安,多数请的是美国的保安公司。

跟我一起收到邀请的还有安替,专栏作家,哈佛尼曼学者,多年来一直活跃在新闻界;另一位是赵楚,《军事世界POINT》月刊执行主编,长期从事国际战略问题和军事战略问题研究。

4:50,会议准时开始。说是圆桌会议,实际上光是随团记者就有十几人,有美国记者,还有日本驻华盛顿的记者。国防部长出国访问带不同国家的记者,请当地的博主而不是媒体采访,美国人可谓兼容并包,走“群众路线”啊。对了,这话是安替老兄说的,版权归他。哈哈。

好了,言归正传。报告一下内容。

圆桌会上的焦点集中在朝鲜半岛危机、对台军售、中国的歼-20隐形战机等问题上,盖茨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地官方,滴水不漏。

首先是台湾问题。中国国防部长梁光烈曾表示,如果美国继续出售武器给台湾,军事交流有可能再度中断。盖茨如此回应:我们坚持一个中国政策,坚持中美三个联合公报,不支持台湾独立。但是,美国遵守对台关系法(老生常谈哈)。盖茨同时强调,对台关系,保护台湾是法律,而对大陆关系是政策。他还数次声明,美国对台关系没有变化。他说,如果环境变化了,可能重新考虑,但这需要时间。

安替问了钓鱼岛问题。盖茨说,对于钓鱼岛的归属,美国没有立场。只要钓鱼岛被日本所管理,就属于《日美安保条约》的范围。

相比一些记者的尖锐问题,我先是问了问盖茨对此次访华有何评价,说实话,这问题有点软,盖茨回答得也很客气,大大赞扬了一番,说感谢中国方面的好客,所有的对话都热情、友好,等等。还好主持人够意思,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就问他对胡锦涛主席访美在军事方面的议题有何期待。他说,不言自明,朝鲜问题,肯定是会谈的重点。 

由此可见采访盖茨,并不是个轻松的过程;所有的问题,也无法期待有什么“猛料”。作为美国的高官,盖茨显然已经习惯了记者的咄咄逼人,回答问题时也字斟句酌。

整个访问期间,最有趣的是美国记者问歼-20的事,他说“胡主席告诉我,试飞歼-20和我的这次访问无关”,美国记者不肯罢休,问:

“你是个诚实的人,对此你信吗?”盖茨说:“我信。”

会谈结束后,美国使馆的官员向我透露,这是盖茨第一次面对中国的博主。

外界认为他的访问“成果有限”,就此和《华尔街日报》的一位同行聊天时,他说:“对话总比对抗好。”

的确,盖茨来华意味着中美军事交流重新恢复,并设立对话机制,这本身就是积极的。盖茨自己也承认,不期望能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只有长时间一起工作,才能取得进展。

就在圆桌会前几个小时,中国试飞了歼-20隐形飞机,第二天,有消息说美国卡尔·文森号航母抵达黄海,准备和韩国进行新一轮演习。

其实,无论美国媒体如何渲染歼-20的能力,他们内心里也都深知中国的军事实力和美国的差距。2009年,美国的军费开支达6610亿美元,占全球军费总开支的43%左右,可谓独步全球,遥遥领先;而2009年中国国防预算为4806.86亿。注意,是人民币,而不是美元。

可以预见的是,在相当一段时间内美国的军事还是世界的“超一流”,是世界军事的“一极”,而世界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是“多极”。问题是,中美军事方面的不对称能多大程度上影响双边政治、经济关系。

恰好,前几天,我和巴黎国际关系学院院长、巴黎政治学院以及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加桑·萨拉米聊天。他的观点颇有意义,我很认同。

他认为,国际社会不同的力量,如同一个立体的国际象棋棋盘,不同的棋子在上面运行,有军事,有经济,有文化。军事层面,美国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但军事上的超强地位未必可以改变其他层面。因为有些力量是“不可以互换的”。军事压力,未必能改变经济上的困境。

萨拉米先生所言让我想起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里的几句话: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登载于《博客天下》总5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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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冲

王冲

192篇文章 9年前更新

北京外国语大学公共外交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中国社科院日本政治中心特约高级研究员,美国国务院访问者(IVLP),专栏作者。曾任《中国青年报》国际部记者,《中国周刊》国际部主任。著有《选票的背后——透视美国大选和美国政治文化》。联系我:chonglingw@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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