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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俄日领土争端中处于被动地位的日本,似乎加强了在中日领土争端中的主动性。日本海上保安厅第11管区竟向钓鱼岛撞船事件中的中国船长詹其雄索赔143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11.5万元。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大家都没注意的是,日本在美国也采取了保钓行动。

1月24日,《纽约时报》刊登了一篇读者来信,题为“在日本,这是我们的领土”。文章声称“尖阁列岛(即钓鱼岛)是日本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并援引历史证据和法律条文予以证明。值得关注的是,写信者不是普通读者,而是日本外务省发言人佐藤悟。

这封读者来信,是对1月19日《纽约时报》言论版文章“中国切尼的崛起”的反驳,这篇文章的主题是讲中国的民族主义和中国崛起,其中有一小段提到了中日钓鱼岛争端。

看罢掩卷,不禁“佩服”日本人工作之细、反应之迅速、应对策略之高明。

首先,这需要精确、细致的情报搜集能力,把各国重要媒体关于本国的重要信息都予以关注,这一点很多国家都可以大致做到,比如说,美国官方会收集国防部长盖茨访华时中国的相关报道,中国也会收集美国媒体关注胡主席访美的报道。日本的厉害之处在于,一篇不是以钓鱼岛为主题的文章,仅仅是提到钓鱼岛几句,也搜罗在内,没有放过。

其次,这需要快速反应能力。我们都知道,媒体是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条不太准确的信息在经过传播、转载后,会变成“既成事实”,反应的滞后就意味着让谬误流传。因此,当有不利于自己或不真实的消息时,应该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而不应该闭门研究一段时间后再长篇大论的反驳。时过境迁,新闻成了旧闻,说多少话也于事无补。

另外,以“读者来信”的方式应对是个高明策略,说明日本深谙美国媒体运作之道,知道美国报纸是独立运作的,无需去找政府抱怨或者抗议。具体操作层面,它可以选择向《纽约时报》发出抗议之声,也可以通过像“读者来信”这样的方式获得表达自己观点的机会,日本人选择了后者并做到这一点,说明他们不仅了解美国的媒体,还和美国媒体有着较为密切的联系,否则,临时报佛脚是来不及的。

我长期关注钓鱼岛问题,还曾多次就中日钓鱼岛争端接受日本媒体的访问,看到美国的报纸登出“在日本,这是我们的领土”的文章,心里五味杂陈。不禁要问,为什么不是中国的官方以“读者来信”的方式在《纽约时报》上反映中国的观点呢?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最主要的原因是,中国报纸长期以来是政府的喉舌,官方和国内媒体打交道时无需“沟通”,也不习惯接受媒体的监督和批评。因此,养成了相对比较简单的工作方式。我有一个欧洲某国媒体的朋友,前几年写过几篇批评中国大陆对台湾政策的文章,使馆官员大为恼怒,暗示我的这位朋友说,你再这么写,小心我们不给你到中国的签证。我和美国《华盛顿时报》的著名“反华记者”比尔·葛茨聊天时,问他干嘛不多来中国转转,这位老兄笑笑说:“谁请我啊?没人给我签证吧!”

其次,在具体操作层面,缺乏沟通的技巧。我有一个朋友在外交部工作,驻外数年,说是曾计划组一个当地的记者团到中国看看,结果任期内此事无果而终,因为她打算负担对方所有费用,对方却说,我们不能用你们的钱,那样做出的报道不公正。这是西方新闻理念的基本守则,属于常识,无需奇怪。

操作层面的问题,也不能全怪我们的外交官。我所结识的驻外外交官,或者负责公众外交、媒体联络的官员,大都很敬业,常常加班,外语也呱呱叫。但为什么做不成呢?这和本身的经历有关。在西方国家的外交部门,负责媒体的人大都本身就曾经是优秀的记者,不仅精通外交政策、国际形势,还对媒体的运作驾轻就熟,而且有一帮媒体界的哥们。这样的人进入政府搞公众外交,知道该和总编说什么,和编辑说什么,和记者说什么,写什么样的文章能受到媒体的欢迎。

其实,新中国成立之初,外交部门有一批记者出身的官员,记者也大大帮助了外交事业。比如说,和非洲一些国家的交往,在建立外交关系之前是新华社记者在那里开展各层面的交往,并促成双方建交。而今,外交越来越专业,和其他行业的交集也与越来越少,外交和传媒之间的互动也欠缺了许多。

外事无小事,作为一介平民,本不应多言,但心有所感,随感而发,写几句,概括起来,不外乎希望中国的公众外交真正走出去,学会和国外媒体打交道,传播中国理性、客观的声音。花钱登广告容易,让人心甘情愿地刊登你的声音难,咱还是发展中国家,还是多动动脑子、省点钱吧。其实,《纽约时报》登一篇关于中国的好文章,作用绝不亚于纽约时报广场上的中国形象宣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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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冲

王冲

192篇文章 9年前更新

北京外国语大学公共外交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中国社科院日本政治中心特约高级研究员,美国国务院访问者(IVLP),专栏作者。曾任《中国青年报》国际部记者,《中国周刊》国际部主任。著有《选票的背后——透视美国大选和美国政治文化》。联系我:chonglingw@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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